寒狸居時帖

茅凜/Maurin,一隻會放十萬伏特的寒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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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「星之所在」(二)

 ◆ 刀劍亂舞同人 《審神計畫》番外

 ◆ 乙女向 / 刀→嬸 / 務必看過本篇再行閱讀 / 全是私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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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◆ 星の在り処 ←貫穿此篇番外的BGM,請務必聽聽

 ◆ 她的過去,他的現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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座標所指之處是座充滿神怪軼事的荒山。

 

永輝甩開了政府安排的監視者,與三日月在山下打聽到不少關於這座山的傳說,有說鬼怪出沒的、也有說惹怒神明的,眾說紛紜。

 

也不知從何時開始,這座山再也不見綠意,所有的樹木全都光禿禿的,無論四季都像寒冬一般的景緻,別說人煙,連飛禽走獸也不見蹤影,安靜的詭譎。

 

「一座可能被詛咒的山頭,會有什麼驚喜嗎?」三日月打量著山道入口的封鎖警告標誌。

 

「我趕時間,不管是什麼最好別擋路。」永輝瞇起眼,狹長的金眸看上去冰冷無情,從母親過世後他的臉色始終沒有好轉過,在那名中年男人拜訪過後更是糟糕。

 

也不知是謠言以訛傳訛的太過誇張,還是永輝與三日月這塊硬骨頭太難啃,兩人直到踏上山頂前都未遇到任何阻礙,順利的出乎意料。

 

山道的盡頭是處早已廢棄多年的神社,破敗的只剩下那座巨大的鳥居,依稀可以辨認這裡曾經是神明的居所。鳥居上的紅漆已不再鮮亮,綠色的爬藤植物,絲毫沒有忌諱的在上頭撒野,淡紫色的小花迎風飄揚著,自得其樂。

 

這是兩人入了山之後,唯一看見的綠意。

 

「有意思……」

 

永輝從鳥居下穿越而過後似有所感,他踏在階梯上轉頭向後望去,附近山勢及山下的景色隱約可見。

 

在踏進神社範圍後,永輝很清楚這裡有個「只進不出」的結界,他腳下之地鎮壓著一股不知名的力量,在他進入此處後開始有甦醒的跡象。山頂的房舍空置許久,渺無人煙,兩人晃了一圈毫無所穫又回到鳥居前。

 

「這裡挺適合作為神明的沉睡之地。」三日月依舊那副笑咪咪的模樣,「就是冷清了點。」何止冷清,根本一片死寂。

 

「是啊——」永輝印著夕照的金眸彷彿燃起了火光。

 

「但現在不吵醒祂們可不行了。」

 

那個男人打著的是將他困在這裡的念頭?若真是如此,那可真是太小看他了,這個世界上,還沒有什麼地方能真正困的住他。

 

若說有什麼能讓他停下腳步,莫約只有相依為命的母親……

 

霎時永輝腦中閃過了母親闔眼前所說的話,胸口緊縮的疼痛起來。

 

——原諒我,自由的活下去吧。

 

「原來妳是這個意思嗎……」

 

希望他拋開一切以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?

 

永輝一身本事在時空管理局鋪展開來的鴻圖上大放光彩,說是為他量身打造也不為過,就算他想抽身,也早已深陷泥潭……

 

而最重要的是,直到如今,他還有何處可歸?

 

那名中年男人說過的故事還言猶在耳,與母親的遺言交織成諷刺的畫面,永輝踩在投映而逐漸實化的陣式上,滿心的悲傷以衝天靈力傾瀉而出,濃烈的靈壓在山頂上掀起無形的海嘯,快速的掃過整座山頭。

 

自幼時突破靈巫後,他從未盡力傾瀉過力量,因為後果難以預料。成為靈巫後,首要的課題便是學會忍耐及克制情緒。

 

以往總是母親不厭其煩的疏導他,看著她溫柔的笑容,再重再苦的訓練永輝也能咬牙堅持下來。

 

如今斯人已逝,生者卻不知該如何長思。

 

沉睡多年的靈脈被粗暴的喚醒,乾涸的沙土逐漸被汩汩流出的泉水浸透,神社霎時盈滿了生氣,樹林裡乾枯的枝枒甚至開始泛出點點綠意。

 

永輝至此才明白所謂的「這裡有他需要的東西」是什麼,同時也清楚了那人的真實用意。

 

那個男人不是要困住他,而是要送走他。

 

——回到過去,用自己的雙眼證實。

 

這個念頭永輝不是沒想過,但身在時空管理局多年的他深知其中困難。

 

在現世政府的眼中,對於歷史正確性的看法並不如世人所想那般絕對。

 

歷史有一定的操作空間,大局觀上的歷史並沒有這麼容易被改變,越久遠的年代的更迭,反而越有修正與復原的機會,因此政府特別注重近代百年來的這段時間。除了原本的時空障壁外,以永輝親自擬定規劃的陣列結界輔以科技力量,牢牢的將現世圈於其中。

 

若是將歷史的主軸比作長流大河,支微末節的分支事件數都數不清,在不超出範圍之內的異動,並不能讓這條主幹道易位,這條長河的寬廣程度,非常人能輕易左右,除非是大規模而頻繁的改動影響,方能撼動歷史巨輪的方向。

 

也因此,穿越近代時空是被政府嚴格禁止之事,沒有修復時間所產生的連鎖效應難以估計。

 

所謂的正確,是以現世的一切不受影響所下的定義——無論戰亂或者和平,人們真正在意的都是自身需求的滿足。

 

就連他也不例外,不過是自私的多寡區別罷了。

 

從他有記憶以來,政府與歷史修正主義者的拉鋸戰,從未真正落幕過。

 

歷史修正主義者的主要活動雖說已偃旗息鼓,但零星的騷擾從未平息。在永輝看來,他們總是想方設法的破壞政府在不同時間點佈下的暗棋,與其說他們想改變歷史,還不如說他們更想與政府唱反調更為貼切……這麼說起來,究竟誰才像歷史修正主義者確實有待商榷。

 

但這些永輝並不在乎,他會始終站在政府方的最大原因,便是「維持現世不變」這點。他敬畏歷史之力,在這條洪流前低下他驕傲的頭顱,但並不妨礙他替政府從中謀劃一二。

 

當擁有的力量足以站上頂端,他的確是有說這種話的本錢——不過這也成為永輝無法跨越時空的枷鎖。

 

達到靈巫程度的能力者只能選擇避世而居,敢於影響歷史走向之人無得善終已成鐵律。永輝出生即身負龐大靈力,年僅12歲便跨足靈巫境界,天賦之高前所未見,但這並不是讓政府最重視的地方,他真正的特殊之處在於,這個世界的規則無法對他造成束縛,這樣的他,才能成為政府手中的那把無雙利刃。

 

政府將他培養成全方位的技術人才,傾斜各種資源留住他,絕不可能讓他離開現世,最嚴峻的情況也不過是讓三日月代替永輝執行任務罷了。

 

更別說,永輝要穿越時空還得先面對自己帶頭築起的高牆,沒有足夠的能量作為驅使他難以辦到。

 

如今,那個男人將足夠的能量送到他腳下。

 

甦醒的靈脈噴發而出,像在叫囂著積壓多年的憤懣,如此大的靈力波動必定會引起官方注意,這種機會,或許只有一次。

 

是在逼他立刻做決定嗎……

 

永輝明知這是算計,卻仍然不得不考慮咬住這個餌。

 

「哦呀,山頂藏了條河嗎?」三日月發出驚嘆聲,不同於永輝處在奔流的中心點,他站在水蔓延不到的石階上,氣定神閒的像是個局外人。

 

永輝盯著鳥居面色沉凝,不知在想些什麼。

 

「你什麼時候這麼瞻前顧後了?」

 

三日月蹲下身掬了把泉水,水溫極低但置於掌中片刻後卻生出絲暖意,身為付喪神更能明顯感受其中蘊含的生氣。

 

「你小時候膽子可大的很。」

 

「那不一樣。」當年那是他初生之犢不畏虎,哪知天高地厚。

 

「哪裡不一樣?」三日月從容的洗了個手,緩緩起身,「你會後悔闖進離姬的本丸,帶回她的刀劍、進而喚醒我嗎?」他從不稱永輝為主人,卻對永輝母親格外禮遇,箇中原因三日月從未解釋過,永輝也不曾追問。

 

這句話稍稍轉移了永輝的注意力。

 

「不,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麼做。」

 

夕陽的餘光在永輝側臉染上層暖意,也壓制了那逼人的距離感,他的語氣難得軟化,「……幸好你是我喚醒的刀。」這是在母親過世,所有的刀劍男士都隨之永眠後,他唯一慶幸的事。

 

只要他泉永輝在,三日月宗近就會存在——這個認知讓永輝感到安心。

 

與燭台切曾帶給永輝的朦朧憧憬不同,也與其他刀劍男士的亦師亦友不甚相符,三日月相較之下,更像是他的影子。

 

不是在身後的影子,而是鏡面裡的影子,雖說同樣是隨著他而動,但三日月卻不是會屈於人後的角色。

 

以往三日月鮮少表達自己的意見,對於永輝的決定從不表示贊同或者反對,總是一副雲淡風輕置身事外的模樣。

 

就連成為永輝的「執行者」,任務完成後頂著一身血氣沖天的狼藉,三日月也只是暢笑一句「畢竟拿了錢就是要辦事啦」,毫不在意所受的創傷已瀕臨刀身承受極限。

 

說三日月不重要嗎?他卻願意為了永輝的任務浴血奮戰;但說三日月重要嗎?他又時常冷眼旁觀毫無作為。

 

永輝從未摸清三日月的想法過,當然,他也沒閒暇時間去搞清楚。

 

只不過在他失去了所有「家人」後,碩果僅存的三日月更顯珍貴。

 

就算只是影子,也是他僅有的「同伴」。

 

「如果你喚醒我並不是偶然……」

 

三日月踏進波光瀲灩的淺水中,緩步到永輝跟前,薄唇輕啟:「那你又如何能確定,回到過去這件事不是另一個必然?」他看待事情的角度總是與永輝不太一樣。

 

「況且,若是你能守住原則,又有何懼?」三日月難得多話再度補了句,這番話成功的推了永輝最後一把。

 

但這時誰也不知道,他不僅僅是回到過去,而是打開了潘朵拉的盒子。

 

三日月更是一語成讖。

 

 

※※※

 

 

同一座山頭卻是截然不同的景色,蟲鳴鳥叫不絕於耳,山林蓊鬱生機盎然的像是走錯了地點。

 

跨越時間線對於當事者來說轉瞬即逝,但沾濕鞋襪的水漬卻早已乾透,永輝站定在鳥居前,上頭的紅漆鮮亮喜人,將高大雄偉的氣勢展露無疑,恍若神明靜靜的從高處俯視眾生。

 

階梯上的參道另一頭隱約傳來細碎的腳步聲,似乎還正往鳥居這邊移動,但永輝一手按在鳥居上正在感應靈脈的差異,並沒有避讓開來的意思,想當然爾,三日月也就那麼大剌剌的站在一旁,也不管他那身華麗的古式狩衣在此處有多突兀。

 

兩個身著黑色喪服的中年婦人梳著整齊的髻,踏著碎步從鳥居下經過時,像是完全沒注意到永輝與三日月。

 

其中一人幾乎是擦著三日月過去的,但對方毫無所覺,三日月倒是因此聽了幾句閒談耳語。

 

「……下任宮司……儘快……那對兄妹……」

 

三日月的眉頭梢微不可察的皺了下,倒不是因為這幾句閒語內容,而是婦人抹的頭油與檀香味同時飄了過來。

 

那香味有些過於膩人了,也容易勾起不好的回憶。

 

永輝收回按在鳥居上的手,抬眼往神社內掃了眼,內心不無詫異。

 

這時地下的靈脈平和溫馴,除了滋養整座山之外,最濃郁的靈氣聚集在山頂的神社深處——那多年後那片荒蕪是怎麼弄出來的?當時他被禁錮在神社中時,被喚醒的力量不如此時豐沛仍是十分驚人,其中還充斥著類似憤怒的意念……

 

「怎麼了?」永輝才收回目光就見三日月掩袖遮住口鼻的模樣。

 

三日月放下袖袍搖搖頭,「要下山看看情況嗎?」

 

永輝掃了三日月一眼,「怎麼?這神社裡有什麼嗎?」聽三日月話中之意似乎不太想踏進神社。

 

「有喪事。」三日月言簡意賅的說道。

 

永輝原本想一探神社的心思瞬間被澆熄,他對喪禮的場面仍有著強烈的排斥感。

 

「是神明大人嗎?」一道還帶著點稚嫩的聲音忽地響起。

 

永輝與三日月同時轉頭望去——聲音從台階旁的樹叢裡傳出的,裡頭藏了兩個孩子。

 

依舊是剛剛那道聲音,尾音還帶著顫抖,「您不是這裡的神明吧?」男孩臉上寫滿了緊張,鍥而不捨的追問。

 

三日月朝永輝瞟了眼,兩人忽地默契上升到可以用眼神交流。

 

——不是有忽略咒?你咒術退步?

 

——那是忽略咒不是隱形咒,靈力夠強還是看得到。

 

減少或者誤導存在感的咒術對高階靈力者來說並不稀奇,延伸到最極致便是政府開發出的區域結界發送器,主要為了執行任務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及干擾,時空管理局手上擁有的那套技術也是永輝改良的,忽略咒他比誰都熟。

 

樹叢裡面的男孩緊緊牽著另一個女孩的手,在永輝跟三日月眼神交流的時候,他們也在小聲的竊竊私語。

 

「他們真的是神明嗎?」男孩不太肯定的問著妹妹。

 

女孩將眼部的輔助儀取下看了幾秒,大大的杏眼裡並無神采,她聽見哥哥的疑問,點點頭後又將輔助儀戴上。

 

妹妹的肯定似乎讓男孩鼓足了勇氣。

 

「能不能——」他提高音量,像是為了掩蓋緊張,「能不能帶我妹妹下山?拜託您!」男孩拉著妹妹跪下,姿態端正的以土下座行了大禮。

 

「不能。」永輝毫不猶豫的拒絕,轉身抬腳就走。

 

三日月眼觀鼻鼻觀心的不置一詞,跟著永輝的腳步就要離開,男孩見狀忍不住衝動想拉住三日月的袖袍,卻在三日月身周溫度突然驟降下僵硬的無法動彈。

 

男孩衝出來時放開了妹妹的手,少了足夠的靈力支援,三日月的身形逐漸變的透明,但刻劃著弦月的深藍雙眸,其中所瀰漫的冰冷卻猶如實質,牢牢的印在男孩的心底。

 

如同甫出鞘的刀刃,展露鋒利無雙的瞬間。

 

此刻的三日月與神社雄偉的鳥居一般,毫無情緒的俯視著跌在地上的男孩。須臾,他收回目光,紺藍色的高大背影隱沒在空氣中。

 

且不管那對兄妹的反應如何,逕自走在前方的永輝頭也不回的開口:「你的惡趣味又出現了嗎?」愛嚇小孩的毛病一點也沒變。

 

「哈哈哈。」三日月一掃方才冷漠的神情,笑得十分愉悅,「這可比你小時候有趣多了,孩子就該有孩子的樣子才可愛嘛。」言下之意,就是說永輝以前一點都不可愛。

 

永輝斜睨三日月一眼,臉上就差沒寫著一句「你居然有臉說這種話」。

 

當年永輝初次喚醒三日月時,這個千年的付喪神在自我介紹時,衝著才不過他半身高的孩子拔刀,刀鋒堪堪從永輝鼻尖前掃過,美其名是為了介紹本體上的刀紋,但那瞬間的殺氣可是一點也沒少,正常的孩子恐怕早已被嚇哭了。

 

但永輝那時滿心只惦記著要找出母親遺失的那把刀,將三日月的殺氣無視個徹底——就這麼說來,他剛突破靈巫時的確是個膽大妄為的性子。

 

那時的他,無憂無慮、無所畏懼,可嘆隨著年紀增長,懂得越多後顧忌也跟著變多了。

 

「倒是你——」三日月話風一轉,「完全不用思考就拒絕的這麼徹底哪。」完全將他剛剛恐嚇小孩的惡劣行徑忘的一乾二淨。

 

「因為我不是神明。」永輝語氣淡淡卻充滿自嘲,「我連想救的人都救不了,還救的了誰?」

 

別說笑了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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